今日主动告假,还真是稀奇,二话不说便准了。
王书淮出了户部,立即纵马前往梁园,下马后顺着九曲环廊上了揽月阁,远远地瞧见东门后花红柳绿的帷幕下立着一伟岸男子。
他通身玄服,负手立在围栏处,眺望正对面的雅间。
楼台高阔,他背影却如绵绵山峰带来排山倒海的压力。
至少齐伟瞧见他时,忍不住紧了紧腰间的刀,王书淮察觉到侍卫的动作,缓缓抬手,示意他在外头候着,随后拾级而上,从容踱步过去。
信王听到身后脚步声,侧眸一瞧,一道挺拔隽秀的青袍男子立在身侧,朗月清风,俊逸独绝。
如果不是这么一个人,他当初兴许会下手把人抢回来。
但王书淮还是让他失望了。
王书淮察觉到信王冰冷的视线,头也不偏,淡声嘲讽,
“王爷可真闲。”
信王视线重新投上前方,反唇相讥,“不及王大人日理万机。”
王书淮轻轻一笑,不做理会。
“王大人可知本王为何匆匆回京?”
“不知,也不感兴趣。”
信王微勾唇角,“我的人偶然在映江红茶楼,听到尊夫人动了和离的念头。”
王书淮闻言呼吸滞住,他早猜到是这个可能,当初朱世子告诉他映江红是信王的地盘,而谢云初恰恰在那家茶楼喝酒,随后这个节骨眼上本不该回京的信王回京了。
信王驻守萧关,北扛蒙兀,西御楚国,和谈之际,信王的强兵是大晋谈判的底气,他却在谈判刚结束匆匆而归。
可见谢云初在他心中的分量。
一种被冒犯的恼怒灌入胸间,王书淮心中滋味难辨,只是他这人一贯不动声色,面上依旧是坦然一笑,“那一桌子,哪个不把和离挂在嘴边,你见她们和离了吗?”
信王双目亮如明灯,语气笃定,“云初不一样。”
“云初不是你叫的。”淡淡的一句削下来,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锋锐的芒。
信王不怒反笑,偏头看向王书淮,唇角擒着饶有兴致的笑,“王大人,我与她青梅竹马,我自来便这么唤她。”
王书淮眼底的戾气被一点点逼出来,迎视过去,“她准许了吗?据我所知,她对你敬而远之。”那晚谢云初与信王对话可不见半点熟稔。
他混迹官场多年,不会这一点人情世故还察觉不出。
信王丝毫不被他的话所撼动,反而幽幽诘问,“那她对王大人你呢?”
王书淮心头微哽,谢云初近来对他确实大不如前,但那又如何,他笑道,“她现在是我的妻,她在我身边。”
“是吗?”信王不以为意,“没准很快不是了。”
王书淮极轻地笑了一下,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对手,“那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。”
信王信手弹了弹衣襟上的灰,“那咱们拭目以待。”
酉时初刻,赏花宴接近尾声,人群陆陆续续下楼,信王退至一侧廊庑下,王书淮却迎风而立,等在谢云初下楼的过道口,
一个黑色蟒袍贵气逼人,一个青色官袍英华内敛,无形的暗流在二人当中涌动。
谁也不肯让步,谁也不打算认输。
谢云初耗了一日有些乏累,搭着春祺的手慢慢顺阶而下。
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,只见她神情慵懒骄矜,姣好面容如月,所有的线条弧度无一不美好,活脱脱画里走出的美人。
这时,周遭来往的官眷认出信王,纷纷行礼,谢云初讶异抬眸,第一眼看到信王,微微错愕,信王目光与她接上,几乎是一瞬间谢云初视线交错开,这才发现人群后的王书淮。
眼底愕意更深,王书淮从来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,他对女人之间的角逐不感兴趣,也从不以女人为筹码捭阖朝政。
她当然不会认为丈夫在等她,但还是优雅从容迈了过去,半途路过信王附近,朝他微微屈膝。
信王对着谢云初丝毫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,反而和颜悦色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
谢云初自然而然走向王书淮,而王书淮也在这时朝谢云初伸出手。
谢云初心头震了一下,这厮又玩什么把戏,转念一想,王书淮以前也曾在长辈或外人面前营造夫妇二人琴瑟和鸣的假象,再者,当着信王的面如此,也好打消信王的念头,于是配合着王书淮便把手伸了出去。
王书淮心头微松,握住她转身往外去。
信王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夫妇走远,转身从夹道出了揽月阁。
夏日的斜阳依然刺目,揽月阁内外熙熙攘攘,夫妻二人宽袖交迭,看不出手牵着手,谢云初从未被王书淮这般握着过,隻觉不太自在,掌心亦是有些犯潮,以她对王书淮的了解即便演戏也该可以放手了,不料他却无动于衷。
人来人往,谢云初隻好忍着,好不容易挨到马车旁,王书淮打算牵她上去,这会儿谢云初实在是忍不住了,干脆利落便把手抽离开,扶着车辕登车,“我自己来。”
相敬如宾便很好,演戏也不能过了头,谢云初这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