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初迎了过去,“瞧我,倒是将你们二位落下了。”
明夫人笑着睨了她一眼,“今日客多,自有应酬,咱们是什么人,哪里需要你鞍前马后招待?我本是无事的,就是你姨母,想着有话跟你说。”
珂姐儿看到明夫人,亲昵地奔过去唤外祖母,明夫人笑容都要融化了,俯身贴了贴珂姐儿小脸,将熟睡的珝哥儿交给乳娘,起身牵着珂姐儿在院子里玩,珂姐儿喜欢荡千秋,谢云初在东墙底下给她扎了一架千秋,祖孙二人便兀自往那头去了。
谢云初这厢搀着萧夫人进了门,
“姨母有何事?”
萧夫人拉着她的手,先在南窗下坐下,“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,不过是你母亲托我转告你一件事。”
谢云初微愣,“什么事?”
萧夫人道,
“江家那位二姑娘晓得你与你母亲的渊源,在家里闹得厉害,前不久你母亲不是给她说亲么,挑的都是京城显贵门第,对方人品家世也都不错,那江采如竟然一个看不上,还说什么非要寻个能跟你家书淮并肩的。”
谢云初滞了一下。
萧夫人苦笑,“你母亲原不想告诉你,这回却是叫我与你坦白,原先在江南,那江采如偶遇书淮,对他颇有心思。”
谢云初明白了,难怪江采如见了她百般刁难,原来是打王书淮的主意。
“然后呢。”
“然后她果然寻到了一位,回来便央求你母亲和江大人给她做主。”
“谁?”
“镇国公府小公子林希玥。”
谢云初一口茶差点呛在喉咙里。
还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,地狱无门非要投。
那林希玥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镇国公府小公子那么简单。
“既是她自个儿选的人,便是苦果也得咽下去。”
萧夫人没细听谢云初这话,“你母亲的脾性你懂的,心意尽到,便随她去了。江都督兴许也是见了那林公子,拗不过女儿,已经入宫求皇帝赐婚去了。”
谢云初无语凝噎。
说完这闲话,又出去寻明夫人,时辰不早,明夫人打算回去,谢云初要留她,萧夫人在一旁撇冷眼,“瞧,有了母亲,就忘了我这姨母了?”
谢云初笑,“我倒是想留姨母,可姨母什么时候给过面子?”
明夫人面色害躁,剜了萧夫人一眼,“初儿不一样拿你当娘,你倒是拿她做筏子,”又亲昵拉着谢云初道,
“孩子,你父亲还病着呢,我哪能扔下他,改日再来住。”
将客人送走,夜里还有家宴。
谢云初回春景堂沐浴换了衣裳出来,打算歇一会儿,人刚往炕床上一坐,听到外头传来丫鬟一递一递的请安声,
“二爷回来了…”
谢云初脸色一冷,又起身去内室。
王书淮掀起撒花帘就瞧见妻子头也不回进了内室,兀自一笑,不疾不徐唤来丫鬟给他净手,跟了进去。
谢云初往梳妆台一坐,重新给自己梳妆挽发,春祺原要进来伺候,往里瞄了一眼,见王书淮气定神闲坐在屏风下的圈椅上,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,出了东次间,见夏安端着一碗参汤进来,连忙将人推着回去。
夏安纳闷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春祺眼神往东次间瞄着,覆在夏安身边悄声道,“姑娘跟姑爷置气呢。”
夏安眼神乌溜溜转了一圈,“果真?”
自从去年姑娘果断卖了那个鬼工球,姑娘对姑爷便歇了心思,可即便歇了心思,对着人还是和气的。
能让她公然摆脸,那姑爷定是做了什么触碰她底线的事。
里屋的王书淮见谢云初对他不理不睬,心里反而舒坦多了。
至少有了情绪。
太阳西移,光线从东窗移向西窗,内室开了一间小窗,斜阳脉脉,将拔步床渡上一层金辉。
谢云初的脸便映在这片余晖里。
想是察觉到他目光咄咄逼人,谢云初刻意将一头墨发别至左侧,将她整个侧脸给遮得严严实实,彻底隔绝了王书淮的视线。
王书淮轻笑,神色平静喝茶,与她说了几件漕运河渠的事,谢云初听在耳朵里,没甚搭理他,梳好头髮,径直上了塌,将被褥搭在胸口,冷声冷语对他道,
“夜里还有家宴,我乏了,要歇一会儿,二爷外边去吧。”
王书淮起身,“我也要沐浴。”今日亲迎没少被灌酒,他现在身上一身酒气。
谢云初想起一桩事,不痛快地问,“书房还没修整好吗?”
王书淮闻言立在拔步床外,隔着雕花床栏瞥着妻子,面不改色道,“我就没修。”
谢云初给气笑了。
“那你就睡外头吧。”
王书淮才不干,进了浴室沐浴去了。
洗好出来去东次间处置了一批文书,谢云初歇了两刻钟也醒了。
上房传了饭,夫妻俩默不作声换衣裳去琉璃厅。
入了秋,夜风凛冽。
琉璃厅廊庑四角挂满了羊角宫灯,如同镶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