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来年二月初,离着王书淮出征半年之久,战事如火如荼。
年前他来了一招声东击西,先让主帅之一五军都督府右都督曹洪佯装进攻汉中,自个儿却偷偷与高国公夹击凉州,切断西楚与蒙兀之间的联络,占据了陇西高地,开春后,利用益州军疲敝之际,又遣三路大军南下势如破竹强势地占据了汉中。
而这一战中,王书淮亲自将孟鲁川斩于刀下。
捷报传来时,谢云初正在春景堂带着珂姐儿荡秋千。
珂姐儿马上六岁,聪明伶俐,活泼好动,每日跟着谢云初去女子书院读书,已俨然是下舍学堂里姑娘们的小头儿,母女俩正在秋千上哼小曲,只见夏安拿着齐伟给她的家书,喜出望外跨进院门,
“主儿,二爷打胜仗了,听闻打得那西楚皇帝送求和书呢。”
珂姐儿高兴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手舞足蹈。
谢云初笑而不语。
林嬷嬷闻讯从正屋往外探出个头,
“果真?那真是双喜临门了。”
王书琴也听到了消息,正从门外绕进来,打算恭贺谢云初,听了林嬷嬷的话问谢云初道,“什么双喜临门?还有何喜?”
谢云初笑着道,“我妹妹明日出嫁,我明日一早得过去送嫁呢。”
“你说的是云霜吗?她这么快就嫁了?”王书琴近来在书院和马球场两头跑,都顾不上家里。
谢云初拉着她进屋说话,“三个月前定的亲,定的是我继母表姐家的儿子,算是亲上加亲,原是要下半年成亲,哪知那未来婆母病危,以防婚事拖延,便恳求早点把妹妹嫁过去,我继母自是答应,这才把婚事提前到明日。”
王书琴失落道,“哎呀,明日我们有一场马球赛,这是女子队三进二的比赛,我缺席不得,待会我送上一份贺礼,还请嫂嫂帮我捎给云霜。”
谢云初自是应下。
王书琴又逗了一回珂姐儿,谢云初见时辰不早,着乳娘去宁和堂把珝哥儿接回来,一宿无话,至次日天蒙蒙亮,谢云初便带着两个孩子去谢府参加婚宴。
谢晖虽致仕,谢云佑如今在朝中却崭露头角,半年前谢云佑在吏部铨选期间,无意中帮着都察院勘破一桩悬案,入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苗老先生的眼,苗大人见谢云佑一身剑鞘之气,正义凛然,像极了自己年轻时,便引荐给皇帝,皇帝特旨,许谢云佑以七品御史之身,轮值登闻鼓,谢云佑当值登闻鼓期间,待民如子,行事一丝不苟,又写得一手好状子,渐渐在朝中博得了一些名声,年轻官吏中与之交往的不知凡几。
再加之谢晖门生故吏遍天下,今日这喜宴也济济一堂,冠盖相望。
午宴后,谢云霜被新郎官接走,谢家人坐在正厅歇下来。
谢老太太眼角还抹着泪,“霜儿这丫头在我膝下承欢多年,这一走,我这心里跟空了似的。”
姑娘们陆陆续续都嫁出去了,府上曾孙却还没添上来,老太太心里愁。
二太太黎氏宽慰她,“云朔的媳妇怀上了,今年您可以抱曾孙了。”
这两年谢云初堂妹堂弟相继成亲,府里也添了不少新人,黎氏话音一落,那穿着杏色长褙的少妇腼腆地垂了垂眸。
谢云朔到底是二房的儿子,老太太心里担心的还是谢云佑,她眼神严肃地看向谢晖和明夫人,“佑哥儿婚事还不定下来么?”
谢云舟在谢云佑出事后,已经被打发回老家了。
府上现如今就是谢云佑在拿主意。
谢晖夫妇相视一眼没有说话。
这厢坐在谢云初身边的谢云佑耐不住了,慢悠悠往锦凳上起身与黎氏拱手,“二婶,外头风大,您扶祖母回房歇着吧。”
黎氏看出他的心思,瞪了他一眼,“你倒是支使你婶婶来了。”
谢云佑连忙斟了一杯茶给她,笑着赔罪。
黎氏明白他的性子,比过去的谢晖性子还要拗,她劝着老太太起身了。
二房的人一走,厅堂内只剩下明夫人,谢晖和谢云初姐弟,并两个在院子玩地螺的孩子。
谢晖身子依旧不好,今日是为了宴客勉强出来露个面,等老太太离开,他孱弱的光景便露了出来,坐在那儿咳了许久,谢云初忙问明夫人,现在父亲吃了什么药,怎么不见效,这时,大门口方向奔进来一人,风尘仆仆,健步如飞,正是齐伟。
见他脸色凝重,谢云初立即止住话头,扬声问道,“这是怎么了?”
齐伟沉着脸先上前朝谢晖夫妇施礼,随后与谢云初禀道,
“少奶奶,出了大事,西楚遣人来大晋求和,国书今日晨送到陛下案头,上头明明白白写着,要朝我大晋上贡,且将公主送与我大晋和亲,而这和亲的对象正是征西主帅咱们二爷。”
“放肆!”谢晖闻言怒而拍案,发白的面颊因暴怒而罩着一层明显的青气。
谢云初听到这,脸色倏忽转沉,她还好生生地坐在这呢,王书淮如何跟人和亲,是西楚的公主嫁过来做平妻,还是打算逼着王书淮休妻再娶?
无论哪一种,她都不可能答应。
谢云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