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初从不让他靠近,信王也不可能强迫她,这是一辈子的事,只要人在这里,便可以慢慢磨,谢云初背对着他坐在巨石上张望远方,时不时低头把玩机括,始终不曾跟信王说一句话。
信王寻了个锦杌,在隔着她几步远的位置坐下,那日离开时,他强行取下了谢云初左手腕的珊瑚串,他虽夺嫡失败,在京城尚有些亲信,那日将珊瑚珠交给了亲信,着他帮着製造谢云初身死的假象,王书淮城府极深,不可能不将云初的失踪与他联系在一处,既如此,先让他找,找不到了,再给他猛力一击,一点点击溃王书淮的信念。
以王书淮之心性,只要确认妻子死了,便会接受事实,该办丧办丧,该续弦续弦。
这几日人好些后,信王便寻来一些私藏的和田玉,给谢云初磨了一串珠子,今日珠子已磨好,
“呐,陪你一串手珠。”
谢云初并没有往他看,只是余光却无意中捕捉到了那抹温润的光华。
蓦然想起王书淮曾给她刻了一支玉簪。
那玉簪的色泽玉质与信王这一串珠子几乎一模一样。
谢云初目光不由挪了过去,黑漆漆的双目凝着那珠子出神。
回想那一日他送玉簪给她时,清隽的眸眼明显盛了期待,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,“二爷有心了…”
以牙还牙将他当年的话还了回去。
当时觉得解气,如今想来却觉得有几分孩子气。
泪珠不知不觉滑下,谢云初拂了拂泪,将脸别去一旁。
信王看着她这副模样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“想他了?”他绷紧的下颚微微一抽,唇角掀起嘲讽,
“他可不一定想你…”
“你在他眼里,只是他的妻,不是谢云初,但我不一样,云初,我要的是你这个人…”
“是吗?”
这时,信王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戾气的冷哼,谢云佑大汗淋漓迈过来,没好气地将那串珠子夺下,随手甩去了旁边的灌木丛里,来到巨石下的石凳坐下,冷眼睨着信王,
“你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求而不得罢了,不过是捡起当初为了权势放弃我姐的那份遗憾罢了。”
“不,不是遗憾…”年轻的新科御史揩去额尖一层细汗,明澈地俊脸罩着一层冷笑,“是懦弱,是无法反抗的懦弱。”
“朱昀,你本该有机会跟我姐在一起,是你自己放弃了,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处等你,凭什么你想弥补遗憾的时候,别人就得奉陪?”
信王眼底所有的光黯淡下来。
王书淮心伤之至,彻底倒下来后,足足昏迷了三日三夜方醒,睁开眼时,视线里有一层迷迷糊糊的光,他以为是深夜,大病初醒,身子如同陷在泥潭里,怎么都提不起劲,他木然看着面前的虚空,知觉一点点苏醒过来。
修长的手臂下意识往身侧一摸,扑了个空,没有谢云初的踪影,呼吸猝然变得急迫,浑身的虚汗从毛孔里炸开。
扭过身,摸到了一片低矮的床栏。
身子蓦地一震,这不是他熟悉的拔步床,而是他的书房。
曾几何时,最熟悉的书房已让他如坐针毡,他急切地想回到春景堂,回到有她的地儿…
人就这么从床榻上翻下。
听到动静,外头的人涌了进来。
冷杉和明贵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起。
王书淮半坐在床榻上,看到窗口方向有一团白光在晃,
“什么时辰了?”
嗓音如同裂开的帛,暗哑粘稠。
明贵看着他消瘦不堪的脸,哽咽道,“午时正…”
王书淮脑门一炸。
他看不清了…
迟钝地盯着那团光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罢了,看不清也好。
总好过寻不到她的模样。
明贵听他嗓音浓重不堪,递给他一杯水。
冷杉见王书淮没有半分反应,又亲自接过往他嘴边一递,
“爷,您喝口参汤。”
王书淮顺着杯沿将一口温热的参汤吞下,冰冷的五脏六腑被熨帖,他缓缓吁了一口气,虚乏道,“扶我去春景堂。”
明贵以为他要看去孩子,忙道,“这几日林嬷嬷病下了,春祺和夏安也不好,二太太不放心,将孩子带去了宁和堂,您要是看哥儿姐儿得去那边。”
王书淮这才想起两个孩子。
这几日心里绷着一根筋,脑海里全是谢云初,都没想起两个孩子来,愧疚与难过搅在一处,眼眶里血色在晃。
冷杉见他双目被红彤彤的血丝覆满,瞳仁无神,顿感不妙,
“二爷,您眼睛是不是不舒服?还看得清吗?”
王书淮摇摇头,又道,“扶我去宁和堂。”
恐现在的模样吓坏两个孩子,又顿住,“舀一碗粥来。”
明贵喜极而泣,拔腿往后厨跑。
太医早吩咐桂嬷嬷煮了药膳,这会儿王书淮肯吃东西了,立即便盛出一碗搁在食盒交给明贵,明贵提着食盒脚底生风回到书房,屋内,闻讯而来的范太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