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初倒是乐意,就是王书淮先前承诺不让她管家,担心惹夫君不高兴,心中略有迟疑。
午膳摆在琉璃厅,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,谢云初跟着王书淮回了春景堂,入了院子便告诉他,“三婶叫我往后跟着她看账?夫君,这么大事,我不敢做主,想讨你的主意。”
夫妇二人进了明间,隔着高桌坐着,王书淮问她,“你自个儿怎么想的?”
王书淮也是吃了前世的苦,晓得谢云初积劳成疾,不愿让她操劳,但护着她不是让她成为笼中鸟掌中雀,他需考虑谢云初的感受。
谢云初神色坚定,“夫君,我是王家长媳,该我担的责任我不能推卸,三婶有这个好心,我便愿意跟她学,即便不能掌家,学些本事也是好的,您觉着呢?”
王书淮尊重她的意思,“那便听你的,隻是不要事事往自己身上揽,身子为重,记住,人没了,就什么都没了,无论什么人和事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,明白吗?”
谢云初莫名在他神色裏察觉到一丝紧张和忐忑,她不知王书淮对她在意到这个份上,安抚道,“放心吧,我知道的。”
上午敬茶穿得十分庄重,眼下谢云初急于换身家常褙子,便打着哈欠道,“夫君,我先去换身衣裳。”
也不知是累了困了,还是迷糊了,折去内寝时,脚在臺樨上磕了一下,
“哎哟!”
王书淮听得响动,立即起身踱过去,见谢云初正扶着屏风,抬着脚尖,王书淮连忙弯腰将她抱起来,来到外间罗汉床,蹲下来要去退她的绣花鞋,“我来瞧瞧。”
谢云初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,将脚一缩,“没事的,就磕了一下而已。”
王书淮抬眸,神情严肃问她,“疼不疼?”
谢云初语气顿了下,随后道,“不疼。”
王书淮沉默了,看着她眼底慢慢流露一些无奈。
“真的不疼吗?”
他也是在谢云初死后,从林嬷嬷和夏安等人诉说的点点滴滴中,知晓她在王家的不易,她素来什么事都不愿跟他说,报喜不报忧,这个毛病得改。
谢云初还是第一次见王书淮这般严肃认真,双眸盛满了无措,迟疑片刻,如实道,“有一点疼。”
王书淮将她鞋袜褪去,捧起雪白的玉足,母趾头甲片破了一块,肉缝裏渗出一些血色。
虽然不是什么大伤,疼是肯定疼的。
谢云初探头瞄了一眼,才发觉蹭的有些重,懊恼道,“怪我走路不小心。”
自小父母离异,又扶持着幼弟长大,谢云初从来没有叫过苦,也不敢叫苦,若是病了伤了,长辈也是责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,谢云初下意识便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。
王书淮听着这话,沉默时间更长了。
高大挺拔的男人微躬着脊背坐在矮凳上,目光落在她脚趾上久久没有说话。
他该要想到的,她前世爹不疼娘不爱,还有个弟弟要照料,小小年纪忍辱负重,没有人疼她,进了王府,一朝高嫁,处处谨慎,恨不得担个贤媳的明头,无论对着谁都是尽善尽美,以求有安稳的立足之地,所以过得很辛苦。
可惜,他总把后宅诸务当做小事,没放在心上,也忽略了她。
越看着眼前的谢云初,越知前世的自己有多混账。
僵坐了一会儿,他沉默起身去博古架寻来小药箱,帮着她处理了伤口,随后将那双腿搁在罗汉床上,含笑看着她,“你歇着,我就在这裏陪你。”
谢云初望着他眉目,看到他深邃的眼眶微有些泛红,神色依然是镇静的,却又有些不同。
“夫君,你怎么了?”
王书淮情绪从不轻易外露,眼底笑意浅浅,“我没怎么,我隻是在想,既然你是我的妻,往后咱们荣辱与共,夫妻一体,你有什么事要同我说,我有何打算也要告知你,是也不是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谢云初道。
王书淮接着说,“若是家裏有什么人给你委屈受,要告诉我,遇到什么难关要告诉我,哪儿不舒服要做声,不要什么事都埋在心裏,好吗?”
谢云初慢慢红了眼,谁不愿意盼着嫁一个贴心的夫君,“这样会不会觉得矫情?”
“不,不会的,我愿意听,你明白吗,若是你过得不好,我一无所知,等到后悔的时候,已经来不及了。”王书淮慢慢握着她的双手,语气温柔,
“别人觉得你矫情,是因为他们心裏没有你,我不会,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,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,我愿意聆听你的一切。”
“在别人那裏,你不是唯一,在我这,你是。”
泪水模糊了谢云初的双眼,她一头扎在他怀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