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。同枕头一样,即便有距离也也在一条水平线。
承包我睡眠的小窝规整的不似平常,它静静立在那里,像个全新的双人床。
祝余在我后面进来,他现在我身后时屋外恰有一声风铃响。半残的贝壳只有微弱的叮铃,叫不醒正受震撼的我。然后祝余再往前一小步,起伏的胸膛几乎要和我的背贴紧,它压然散夏日的热潮,带来全新的、滚烫得让人不知所措的空气。
“怎么了,虞生。”他伸出头,偏首将唇放在我耳边,“是我动错了哪里?”
我被“虞生”拉扯回神,祝余的下一句听得很清楚。他砂样的低沉的、微微带些喑哑的嗓音钻进耳膜,在我的皮肉上摩擦出电流。跳动的心跳与惊悚时相似,我莫名的被空气烫到,一个跨步和祝余隔开距离。
“没有。”纵然和他有了间隙,可相同的回答好像在撕裂我的什么。生活空间里进来一个陌生人,他循次渐进,我进退失据。
“你、你做得很好。”
“虞生。”祝余似乎因这份夸奖而高兴,他略微上扬眉毛,嘴角勾起,整个人呈放松的姿态。电视剧里的戴笠侠客须得在镜头中自下往上抬头,方能让人一面惊鸿,而祝余只用一笑。
如高山般的身,肆傲不羁的笑。
他俊朗的眉眼有几乎让我屏气的浓烈,我无法跨步,身体又像一条没有鳞片的小鱼。
我只能在巨大的心跳声里红着脸僵硬地重复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晚上我是和祝余一起睡的。
昨晚太困,我什么时候躺在床上、为什么躺在床上的原因不明。脸发烧后我顾不及看祝余表情,磕磕绊绊去腾地方给他放生活物品。然而月亮东升,星星眨巴眼睛,夜晚总是要留给睡眠。
祝余从洗手间出来时我正拿我的枕头和凉被去沙发,他快步过来阻止我,带给我被捏着的手腕些微潮湿的水汽。“我睡沙发。”祝余抱起我的东西,转而将自己的拿出来,“我是借宿的人,没有让主人蜷居的道理。”
但其实,沙发对我而言并不拥挤。
捡了个人回家,作为这件事的主动者应该担负照顾的责任,并非因由那一点施舍而理直气壮,将人当做可有可无的物品。应该给他足够的空间、应该安抚他的情绪,孤身者如果进了家门,就不应该再可怜巴巴。
“可是沙发不够长。”
我有过和昨天相似的生活,躺的地方比沙发还要硬和冷冰,睡觉的时候脚悬在空中,质硬的塑料和金属阻止血液流通。先是一点点麻,后面半个身体都是蛇蚁的游走和啃吃。咬着唇齿不发出声音的滋味太难受,连挥手发泄都是受刑。祝余也要经历这个吗?
如果他经历了,我想我算不得一个好人。
“祝余。”我说,“你会不舒服的。”
“但你也会不舒服。”
祝余将自己的枕头放在沙发上,枕头和仍和边缘的线平行。“虞生。”他稍稍柔和了眉眼,脸同声音的攻击性都被削减,“你昨天睡在这里,只十分钟脚就掉了下来。”
“啊?啊?”
我实在惊讶,瞪大了眼睛看向祝余,耳朵很快烧起来,随后是脸、站立着但开始发抖的身体。羞窘让我烫得很快,手腕上的潮气飞一般消失,它被蒸发的速度连炎热的夏日都比不及。祝余又在说我不知道的事情,他手做了个从上往下拉下长裤的动作,却只告诉我:“所以我就把你抱到了床上。”
语言可以选取,但下意识的肢体很难说谎,或许是祝余的手臂很长,我从他的比划里感觉裤子已经升到我的大腿根部。我不知道祝余有怎样的碰触,从他口中乱动的裤脚。
他是否不经意间碰到了其他地方,他是否发现了我的秘密。
我又一次无故掉泪,然而这次没有低头,祝余的脸在游动的水下被扭曲,他又一次急急上前。“虞生。”那声音紧张的,“你怎么了。”
眼泪落在地上,落在我尚未被衣服覆盖完全的锁骨周围,我看着祝余,任由视线从清晰到模糊,又从模糊到清晰。成长中唯一一个必须掌握的技能是我秘密的卫兵,我要确认祝余脸上没有心虚、没有玩弄和恶劣的要挟——用称之为怯懦的软弱。
“对不起。”我没有在祝余脸上检测到那些,于是哭着向他说,“我只是觉得丢脸。”
“虞生。”祝余揉了揉我的头,又抽纸给我擦眼泪,这位比我年长的大人捧住我的敏感,“没有关系,那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。”
他顿了下,用更重的语调说:
“那只是一件很可爱的事情。”
突然而至的夸赞使我又昏昏然,纵使我脑海里没有睡觉掉下床的记忆,我也选择相信祝余。
“那我们、我们一起睡吧。”
因为被说可爱,我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苛待祝余。
“都是男性不是吗?”
在慌慌张张将祝余的东西拿到床上后,我又一次笃定的。
“我们都是男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