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翎脸色一言难尽。
刚刚宁晏的姿态令他很不舒服。
仿佛与她更熟悉的那个人是淳安公主,下意识为了淳安公主来迁就他。
大晋尚武,京中贵族子弟无论文武,皆好骑射,有世家子弟之间的较量,也有南军与禁卫军的抗衡。
比赛很是胶着。
淳安公主瞧得入神,一会儿给这个扔彩头,一会儿见看好的侍卫落马,气得跳脚。
整个上午,皇帝满耳朵就是她大呼小叫,头疼得不得了。
宸妃是皇帝最心爱的女人,宸妃已死,这个女儿就成了他心头宝,他不去斥责淳安公主,其他人自然只能跟着承受。
燕翎本对淳安公主敬而远之,想寻个清净的地儿,只是一想起宁晏还在她帐中,担心出什么事,便耐着性子坐在皇帝身边。
一个时辰后,一名姓文的禁卫军获胜。
轮到姑娘们了。
淳安公主穿上护腕准备上场,扭头问宁晏,
“你真的不跟我一起?”
宁晏可不是闺中姑娘,她是燕家长媳,不能肆意妄为,摇摇头,“我不去了。”
“成吧。”公主换上马靴,嘀咕着,“你不就是怕燕翎不高兴呗。”
燕翎一句“她不会骑射”,就表明,他不喜欢她抛头露面。
宁晏笑了笑,没做解释。
淳安公主在骑射上有个死对头,便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戚无双。
这位也是个嚣张的主儿,一身天青的劲衫,气势凌厉,比起淳安公主的跋扈,多了几分从容。
“公主,每年总是咱俩比,没意思,今年要不这样,你我各寻一助力,咱们比三元连中。”
所谓三元连中,便是两队人马轮流骑射,三箭连发,看哪方人马率先齐中三箭。
“成啊,你选人吧?”淳安公主捏着马缰,心里想等她先挑,她再挑个比之厉害的人。
戚无双勒着马缰不紧不慢驶到皇帐前,抬眸看向燕翎,清脆唤道,
“燕翎哥哥,你来助我。”
淳安公主听了这话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,扭头吃惊瞪着戚无双,
“你叫他做什么?不许!”
锦棚内的宁晏抬起眸,目光淡漠地打量那马背上的女子。
难道又是霍玉华之流?
淳安公主纵着马跟了过来,
“现场那么多侍卫你不挑,挑燕翎作甚?再说了,非得挑男人吗?”
戚无双理所当然反驳,“以咱们的本事,挑个姑娘只会拖后腿,不如挑男子,打起来也过瘾,再说了,燕翎哥哥是我师兄,当年在边关是我爹爹带的他,我挑他不是理所当然?”
今日的骑射比试对于燕翎这样上过战场的人来说,有些不够看,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,后来干脆埋头翻看卫所的账册,冷不丁被戚无双唤了一声,抬眸看了过去,旋即摇头,
“你换个人吧。”
宁晏坐在隔壁听到他的嗓音,皱了皱眉。
人对亲近或陌生的人,语气是不一样的。
燕翎这副语气,是熟稔的。
戚无双嘟起嘴,满脸的不快。
“燕翎哥哥若不答应我,我只能喊我哥哥上场了。”
燕翎脸色一变。
十二岁那一年,他去边关历练,少年心性,下手没个轻重,比武时断了对方一条腿,这个人便是戚无双的哥哥戚无忌,戚家非但没有为难他,反而宽慰他别放在心上,这么多年来,他与戚无忌情同手足,戚无忌因伤了腿没有娶妻,也不能上战场,燕翎心中一直很愧疚,可以说,戚无忌是他的软肋。
戚无双让戚无忌上场,无疑是戳燕翎痛处。
淳安公主听了这话,叉着腰气笑了,她朝自己帐中努了努嘴,挑衅看着燕翎,
“可以啊,燕翎若上场,那我也寻个你意想不到的人来。”
言下之意是要喊宁晏帮忙。
戚无双没见过宁晏,根本不知燕翎的妻子坐在正前方,她刚扫了一眼燕家的锦棚,没瞧见陌生的面孔,以为宁晏没来。
故而没听出淳安公主弦外之音。
锦棚内的宁晏连表情都欠奉,她不会上场,也不会搅和进这些争风吃醋的把戏中。
在她看来,这些人就两个字:无聊。
燕翎爱去不去,她管不着。
燕翎别说已娶妻,就算没娶妻也不会跟着戚无双胡闹,看了一眼刚刚获胜的文炳,“你去与戚姑娘组队。”
皇帝瞅着这些小年轻头疼,努努嘴,“去吧去吧。”
戚无双不可能忤逆圣意,那头淳安公主高兴了,老神在在往戚家锦棚唤道,
“戚无忌,本公主给你一个夺魁的机会,快来。”
戚无双脸色都气白了,“你敢喊我哥哥?他若受伤了怎么办?”
淳安公主翻了她一个白眼,“你刚刚威逼燕翎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自己兄长受伤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