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去了一家药铺,塞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,掌柜的接过药包轻轻闻了闻,里头是一种白色的粉末,“这是高热时给病人开的退热药,此药一吃下去,病患全身出汗,昏昏欲睡,恹恹的有虚脱之症,歇了数日便好了。”
王娴疑惑道,“真的只是退热的药?”
掌柜的对她的怀疑很不满,凉凉笑道,“夫人不信,大可去旁处再问问。”
王娴不放心,又跑了一家药铺,得到了同样的答案,这才带着药包回了府。
她回来得晚,心中搁了事,没心思管孩子,就遣了一嬷嬷去容山堂告罪,这一晚独自卧在塌上辗转反侧,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,却做了噩梦,梦到燕家生了大火,她躲在柴房角落里,无人问津,燕璟只管抱着熙熙带着那娇艳的小妾笑呵呵远去,那笑声回荡在她耳郭震得她心神俱碎,梦中她几度垂死挣扎想去够熙熙的小手,却见女儿躲在燕璟怀里,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小眼,畏惧地看着她,那一刻王娴的心里痛极了。
醒来,王娴出了一身汗,愣愣坐在塌上许久,直到身上发冷,才换了婢子进来备水,沐浴换了身厚实的衣裳,这才心神不宁地往容山堂去。
徐氏发现王娴今日罕见坐在明间不动,只管抱一下熙熙,眼神时不时往窗口觑,徐氏以为她惦记着燕璟,悄悄着人将儿子叫过来,怎知燕璟一来,王娴反而转身离开了。
到了晚边,王娴过来容山堂用膳,总算是见着了宁晏,她犹豫许久,趁着宁晏去厨房的档口,踵迹跟了过去。
她在容山堂抄手游廊一个无人的角落唤住了她,
“宁晏,我有话与你说。”
薄暝如雾,游廊上的灯盏次第而开,如一条灯龙匍匐在夜色里。
两位女子站在漆黑的杂物间,隔桌而立,零星一点灯色沁进来,宁晏能看清王娴眼底的一片乌青。
王娴将那包药搁在桌案,轻轻推至宁晏跟前,“事情便是如此,你们看着办”说完这席话,王娴反而卸了一身重担,神色苍茫又虚脱,那种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憋闷,在这一瞬间恍惚得到释放,她苦笑一声,眼底溢出一些泪花,脱口而出,“对不起”旋即高瘦的身子挺直地消失在廊庑尽头。
宁晏怔怔凝着王娴站过的方向,满腔的情绪在一个槛上来回打转,神色从震惊慢慢过渡到惘然,她没有问王娴为何说对不起,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做。
答案已无关紧要。
目光最后落在那包药粉上,清凌凌的眼底眯出一道寒光。她用手帕包住那个药包,回了明熙堂。
八月二十二日早朝,皇帝当朝询问粮荒一案的进展,佥都御史彭川如实禀报,
“已寻到霍家底下几名商户的口供与人证,以及霍伯庸与江南亲信之间的信件来往,只是这些密信并不完整,臣已安排两名御史前往江州鄱阳湖一带明察暗访。陛下,无论如何,霍伯庸有操控粮荒之嫌,臣以四品佥都御史的身份,叩请陛下软禁霍家,直到案子彻底查清楚为止。”
霍家一派的官员替霍伯庸辩护,“不过是吩咐人囤点粮食,也不稀奇,怎么就说霍大人是操控粮荒呢?彭大人的证据过于牵强。”
三皇子一党不在少数,霍家在江南甚有声誉,没有确凿的证据,就没法查办霍家。
皇帝本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原则,顶住压力下旨将霍伯庸一家软禁在府上,霍伯庸一字不辩,倒是三皇子替霍家叫了几声冤屈,皇帝自然不予理会。
三皇子心急如焚回了王府,书房内已候了不少心腹幕僚,他一进去开口便问,
“燕家可传来消息?”
其中一名幕僚微躬着身回道,“就在一刻钟前,燕家的探子传来消息,那燕翎已卧病两日不起,今日午后听闻端了一盆血水出来,那燕家少夫人为了掩人耳目,不敢去宫里请太医,而是悄悄出了趟门,请来几名江湖名医,佯装进了府,属下着人在燕家门口盯着,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时辰,不见那些江湖郎中出来”
“好!”三皇子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“事不宜迟,将消息传给舅父,告诉他,可以动手了。”
“遵命。”
三皇子又吩咐另一人道,“江南士子与舅父多有来往,你召集这些人去都察院闹一闹,设法拖延会审,给舅父争取时间。”
次日辰时,彭川整理了一部分证据,打算传霍伯庸父子来都察院问话,却被一帮江南贡院的学子拦住了路,双方纠缠了一个上午,到了下午申时初刻,一名巡城御史来报,说是霍家根本不见霍伯庸的踪影,彭川唬了一跳,亲自带着人赶赴霍家,负责看守霍家的羽林卫中郎将已将霍府翻了个底朝天,
“彭大人,大事不好,霍伯庸与其长子霍玉峰已逃脱出城。”
彭川调集阖城御史与兵马司的士兵去搜查,最后确认霍伯庸父子在二十二日子时,躲在运秽物的车厢里出了城。
皇帝怒不可赦,当即派人将三皇子与霍贵妃给软禁,三皇子一身白衣,跪在王府门口脱冠请罪,霍贵妃亦然。皇帝一时还没功夫料理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