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过,张文清暗中却有些来头,他年少清苦当年入京赶考身无分文,被吕家老母给撞见,吕老太太资助他入读国子监,他感恩在心,这么多年张文清性子孤执,平日不与人来往,故而没人晓得他与吕家的关系。”
“如果我猜的没错,这一次大约是吕尚书在背后推波助澜,想将沈黎东给推下去,提拔张文清任刑部尚书,好成为东宫助力。”
老太太惊讶地看了一眼沈瑶,又与谢钦道,“这么说,你也不能置身事外,可万不能叫东宫得逞。”
谢钦虽从未明说,可是自己的儿子老太太还是明白的,谢钦必定与太子势不两立。
谢钦淡然一笑,“母亲,这桩事还轮不到儿子出手,再说,不叫沈家吃些苦头,也难解我心头之恨。”说这话时,他握住了沈瑶的手。
沈瑶低垂着眉眼,一脸漠不关心。
老太太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,
“说来,瑶儿与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如果真是义女,不该对沈家感恩戴德吗?
谢钦脸色一收,“瑶瑶是沈黎东与段氏的嫡亲女儿,当年他们夫妇嫌弃她是个姑娘,又听了道士的混账之言,将她送去乡下,不论生死,后来见她被太子看上,谎称是义女,以挽救送女为妾的名声。”
老太太瞠目结舌,给气死了。
“活该,活该!”
“我的好姑娘,原来受了这么多罪,难怪你不肯回家,呸呸呸,那哪里是你的家,分明是狼窝。”
“无妨孩子,你现在是我们谢家的人,就是我们谢家的宝儿,谁也不敢欺负你。”老太太将她搂入怀里,心疼地抚着她的背。
沈家与廖家这桩案子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。
刑部查案行回避之策,此案主动权落在左侍郎张文清之手,张文清与沈黎东不对付,所用之人全部是自己的心腹,沈黎东虽暗中行掣肘之计,终究治标不治本,这期间沈黎东寻谢钦数次,谢钦均拒而不见。
也不知何人掺了一脚,苛责沈瑶身为沈家义女,深受沈家大恩,却置身事外,如此寡情寡性将来不配为人母,这个时候,皇后倒是当机立断下了一封手诏,诏书里言明首辅谢钦刚正不阿,不徇私枉法,乃人臣之典范,其夫人沈氏大公无私,忍辱负重如何如何之类。
皇后亲自替谢钦夫妇正名,朝中无人敢议,而谢钦又乘势遣人去了茶楼说书,将沈瑶与沈家的故事大白于天下,这下沈家反而被推去风尖浪口,沈瑶博得不少同情。
正在沈黎东最绝望之时,一神秘人寻到他,引着他去了郊外一桩别墅叙话。
三皇子指着老梅下的凭几,“沈大人,你所坐之处便是谢大人曾坐过的位置。”
沈黎东一惊,一时老泪纵横,这数日他度日如年,整个人也瘦了几圈,形销骨立,颇为凄惨。
三皇子等得就是这个时机,延请他入座,宽慰一番,“沈大人,这次幕后算计你的正是东宫一党,那东宫只当你是谢大人的岳父,绝不可能看着你坐上尚书之位,而本王呢,不忍沈大人一介中正之臣蒙冤,故而有意施以援手。”
沈黎东自然知道今日入这个门意味着什么,眼下到了存亡之秋,还谈什么持身中立,
“沈某一切听凭殿下调遣。”
三皇子很快出面替沈黎东说话,宫中李贵妃又在皇帝耳边吹了吹枕头风,让皇帝着三司会审此事,沈黎东与谢钦均需要回避,案子最后落在郑阁老身上。
郑阁老不偏不倚,该验尸验尸,该审案审案,两方将证人证词递上,最后断定廖家二公子是因心疾而亡,只是沈展毕竟动了手,皇后与廖家苦求皇帝伸张正义,皇帝抚了抚额,最后将沈展徒边一年。
段氏闻讯呕出一口血来,拍床道,
“报应啊报应啊!”
沈杉在一旁含泪苦劝,“娘,不幸中的万幸是徒边而非牢狱之灾,您就当展儿出去历练一年,即便不走科举,也还有旁的出头之路。”
段氏心头正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,在她看来只要沈瑶肯出面,沈展根本就不会是这个结果,她恨沈瑶恨去骨子里,“滚,你们都给我滚!”段氏拂开沈杉的手将她推去一边。
沈杉撞在锦杌上,胳膊肘生生地疼,她却不敢作声,只得跪着远些了。
段氏蓬头垢面,转过身来,眼珠盯着帐顶发怔,
“我若多生两个儿子,也不至于将希望系在他一人身上”
沈柳站在珠帘外,听了这话心头倒苦水,她丈夫为沈展争相奔走,不得段氏一句好话,到最后还被责怪不是个儿子,她气得拂袖离开。
沈柠默默站了一会儿,将沈杉扶起,示意丫鬟伺候她出去,自个儿钻入段氏的帘帐,轻轻将母亲搂紧,替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,无声照料她。
沈杉捂着痛处跨出门,听得里面传来段氏压抑的呜咽,心里如同塞了棉花般,喃喃无声,丫鬟却搀着她紧快往外头走,
“姑娘,您听奴婢一句劝,您为老爷夫人付出这么多,从来没人惦记着您一点好,姑爷为此吃了不少苦头,保不准心生埋怨,依奴婢看,这沈家您以后还是少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