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筠闻言一呆。
还真是
她记得梦里她当真将绣帕扔给了那男子,而现在绣帕果真不见了,那昨夜的事该不会是真的吧
舒筠心凉了大半截。
她急得在屋子里踱步,那绣帕虽说未绣闺名,可熟悉她的人是认得出来的,自己的贴身之物落给了一陌生男子,终究是个隐患,若去寻他拿,昨夜的事当怎么办?况且,她去哪儿寻他?
裴钺这一上午收到的异样目光可是够够的,即便他有意遮掩,却架不住那些大臣的火眼金睛,早朝过后,这桩事便在官署区传开了。
“下朝时我特地逮着了刘掌印,问陛下何故受了伤,那老奸巨猾的东西口风紧得很,半个字都不肯透露,只说陛下不小心磕到了,你们信吗?”
“我信他个屁,老子跟随陛下多年,陛下身经百战也不曾破过嘴皮子,依我看,定是”他做了个啵嘴的姿势。
众臣一面欣慰铁树开了花,一面惋惜,“都亲破嘴皮了,昨夜必定是一度,论理今晨便该有旨意下来,都这个时辰了,司礼监和礼部怎么没个声响?”
立有官员派人去礼部打听,却说礼部尚书正在司礼监磨,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,可惜到了下午斜阳西沉,刘奎口风依然没松,大臣们满腔的热情均被磨了个干净,临出衙门时,不免嘀咕,
“陛下好歹是一朝天子,竟也干起不负责任的事”
这话传到御书房,裴钺抚了抚额,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。
连着数日,舒家上下均跟打了霜的茄子,气氛冷凝,舒筠因为绣帕的事心事重重,二夫人那头为痛失一笔银子心中郁碎,舒芝整日跟油锅里的蚱蜢似的,在屋内来回踱步。
事情过去了三日,淮阳王府迟迟没来议亲,甚至听闻淮阳王将儿子给禁足了,舒芝担心婚事出变故,大夫人一心礼佛拒不见她,舒芝自小生活在长姐阴影下,也豁不下去脸面求长姐说情,最后只得趁着父亲夜里回府,嘤嘤啜泣哭诉。
大老爷还是心疼女儿的,宽慰几句让她再等一等,他毕竟是女方长辈,岂能上杆子去男方议亲,左不过太上皇已发了话,淮阳王大约是不满婚事,故意下下王妃母子与舒芝的脸面。
舒芝没有父亲沉得住气,满腔忧愤寻到舒筠,
薄暮冥冥,舒芝站在穿堂口拦住了舒筠的去路,那双眼布满血丝,“三妹妹,你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舒筠瞧见舒芝也不解气,懒懒靠在廊柱,“哪句话?”
“你说世子是无用之人的话?”
“哦,我说了这话吗?”舒筠拂了拂耳鬓的发梢,眨巴眨眼道,“怕是二姐听错了,我可没说过这话”
她偏要说的云山雾罩,这样才能折磨舒芝。
舒芝果然半信半疑,一颗心越发七上八下,那夜淮阳王世子一声尖叫令人心有余悸,她担心舒筠有事瞒着她,见在舒筠这里问不出什么,气得跺脚,“你别得意,等婚事定下来,我必腾出手来收拾你。”
待二月中旬,淮阳王府总算遣媒人上门议亲,只是比起对待舒筠的郑重,到了舒芝这里便是草草了事,舒芝闹了好大一个难堪,大老爷脸上也不好看,念及淮王府势大,只得忍气吞声。
婚事定下来的次日,老太太给舒芝举办家宴,算是庆贺。
宫里来了人,正是淑月公主。
老太太有一幺女早些年进宫给太上皇当了妃子,人称舒太妃,诞下一女便是淑月公主,太上皇妃嫔众多,子嗣如云,舒太妃并不受宠,连带淑月公主在皇宫也是不起眼的所在,但皇家的公主到了舒家便是个金疙瘩,淑月公主被众星捧月迎在主位。
舒三老爷借口衙门有事不归,苏氏也告病不与宴,唯独舒筠闲闲地坐在人群末端嗑瓜子。
舒芝惯爱奉承淑月公主,淑月公主十分受用,与她感情不错,
“开春了,父皇命我们去英华殿读书,你陪我去吧。”每位公主准许挑一名伴读,淑月公主念着舒芝是未来的世子妃,有意交好。
舒芝正要应下,余光瞥见对面的舒筠,见她神态天真闲适,心中呕着的那口气涌了上来,顿时生了个主意,她悄悄在淑月公主耳畔低语几句,淑月公主皱起眉,
舒芝见公主尚在犹豫,继续劝道,“我正在风口浪尖岂能露面,不如让舒筠替我挡风头,那舒筠受三叔父教导,画得一手好画,有她帮衬,殿下也能轻易应付夫子的课业。”
听到最后那句话,淑月公主明白了,舒筠性子软糯,正好支使她给自己抄课业,再者,外祖母被舒筠母女气病了,她岂能不给外祖母出气?
淑月公主满意地点头,扬声与对面的舒筠道,
“舒筠,后日起,你入宫做我的伴读,随我去英华殿读书。”
舒筠手中瓜子散了一半,只觉脑海嗡的一声响,完了!
太上皇辟英华殿为皇家学堂,擢选翰林院与国子监大儒教授皇子皇孙,此前淮阳王世子也曾与她抱怨读书之苦。
舒筠也不甚喜读书,每每瞧着那些“之乎者也”便头疼,况且,淑月公主显然没怀好意,她小脸垮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