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音气势如虹,若是她改唤“卫琛”二字,多少倒是能震慑住男人。可惜那声“阿锦”实在没什么魄力,听得卫琛耳根发软,心里浸润了丝丝甜意。他没有回身,薄唇微勾着弧度,噙笑沉沉应了一嗓:“衣服穿好了?”顾晚卿没答话,只是急步走向他,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。以至于她人才刚走近,却被一块破石头绊倒。惊呼声脱口而出,顾晚卿往前扑去。本以为会摔个狗啃泥,不料她那轻盈的身子,却稳稳落进了卫琛温暖的怀里。男人一手握着她纤细的胳膊,一手圈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。胸口还被少女坚硬的额头猛地撞了一下,撞得闷声一响。霎时间,顾晚卿和卫琛双双愣住了。须臾,后者温声开口,噙了低浅笑意:“不是说男女有别?”“你堂堂太傅千金,在这荒山野岭对我一血气方刚的八尺男儿投怀送抱……”“羞不羞人?”顾晚卿:“……”这话听着好生耳熟。 、今生020卫琛扶她站稳, 在顾晚卿含怒瞪他时深了笑意。他眸中温情脉脉,生生化掉了顾晚卿心下那些微羞恼。但她还是拂开了他的手,一本正经道:“我现在也是‘男儿身’, 何来男女有别?”卫琛愣怔一下, 视线绕着顾晚卿身上还算合身的男装。雪青色很衬她冰肌玉骨,虽是男装打扮,却也难掩清艳绝色。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粉面小少爷。顾晚卿的话令卫琛扬了扬眉尾,“有理。”话落, 没等顾晚卿从狐疑中回过味来, 他已经上前一步, 抬手搭上了她的肩膀,将人一把勾到了怀中:“既然如此, 那从今日起, 我们便可同食同寝,无所顾忌。”“是否?”这次换顾晚卿呆住,半晌也没从男人的话里反应过来。倒是撞在他胸膛的肩膀, 哪怕隔着衣衫,也被烙得暖热烧人。卫琛那句“同食同寝,无所顾忌”,如洪水猛兽, 将顾晚卿心里冲得淋漓不堪。他的怀抱像个火炉,转瞬便将顾晚卿烘烤得浑身发热,心乱如麻。连思绪都混沌了。良久,她才脸红耳热地从卫琛怀里挣脱出来,“谁要跟你同食同寝?”“即刻起, 你需离我一丈远!”说完顾晚卿便头也不回地往马车那边走, 边走边踢开挡路的小石子。被她撂下的卫琛接过了昭澜替他捡起来的干草, 目光始终追随着顾晚卿远去的背影。直到她在霜月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,卫琛方才转身,继续喂马。此去临州,山高水远,车马劳顿。介于顾晚卿不乐意让卫琛与她一起坐在马车里,便换了霜月进去。驾马车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昭澜和风寻,卫琛骑着马,始终立在马车车窗边上。总忍不住与车内的顾晚卿说几句话,或是嘘寒问暖,或是打趣逗弄,温润又雅痞,令顾晚卿难以招架。正如卫琛预计那般,他们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进入了临州的地界。这一路上,途径许多乡镇,顾晚卿他们也遇上了许多流民。都是从临州一带逃难出来的。每次看见那些衣衫褴褛,浑身脏兮兮的难民抱团成群,个个枯瘦如柴。顾晚卿便会拿出自己的盘缠,以及之前卫三爷送她的那些珠钗首饰,换些米粮面食,沿途施粥接济。也正因为越发意识到此次临州贪污赈灾银款一案的严重性,顾晚卿没再在情爱一事上与卫琛多做计较。一路上追着他打听了许多临州的事。“越接近临州,货物溢价越严重,粮食也越稀缺。”“难怪百姓们都争先恐后的南上,拼命往帝京靠拢。”
顾晚卿撩起了马车的帘子,看着远处城门上铁画银钩的“临州”二字。离开帝京时,尚且是三月春末时节。春风料峭,桃李争妍。如今已是五月初夏,日头变得长了许多,临州这边旱得厉害,沿途的草树都枯死了不少。顾晚卿也没想到,偌大一个州郡,竟比不得帝京京郊一个乌山镇繁荣昌盛。百姓们精气神也不好,病恹恹的,死气沉沉。“从去年夏末,临州爆发蝗灾,又接连好几个月没下雨。”“田地里的庄稼要么被蝗虫糟蹋了,要么本来就长得不好,百姓们几乎颗粒无收。”“饿殍无数,又闹过一场瘟疫……”卫琛说到这里,长眉起了褶皱,话音也顿住了。顾晚卿知道他是何意。无非是气愤,这种紧要关头,竟还有人贪污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,置千千万万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。其心实在歹毒,泯灭人性。“别愤慨了。”“陛下既然委派你为钦差大臣,赶赴临州调查此案。”“那等案子明了,找回了被人私吞的那笔赈灾款,百姓们也就可以度过此难了。”顾晚卿犹豫了半晌,还是将手落在了男人肩上,重重拍了拍,安抚他一般。但实际卫琛的内心并没有她想的那般脆弱不堪。他只是有些担心临州上一任知府苏庆山。自从赈灾款被贪污一案上达天听,陛下便命临州通判李安正暂代知府一位,将原林州知府苏庆山就地关押。苏家也被官府抄了满门。而临州知府苏庆山,便是苏照的父亲。上辈子,卫琛与苏照相识于军中,只依稀知道他原是罪臣之子,流放边境。后凭借自己苦干与实力,一步一步往上爬。在平定西域一役中,他与卫琛、李成功结识,并肩作战,有了过命的交情。后来,苏照和李成功成为卫琛的左膀右臂,官海沉浮五载,助他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。眼见着下一步,便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。而卫琛,也为李成功安顿好了年迈双亲,为苏照一家平反了冤屈。所以在得知临州知府苏庆山贪污赈灾款一案时,卫琛便知这就是苏照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