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怕继续和卫琛待下去,会忍不住纵容他。也怕压不住心头疯狂钻出的邪念,当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。顾晚卿的担忧,卫琛全都看在眼里。他沉沉应了一声好,随后还是如来时一样,抱着她一路飞檐走壁,御风而行。最终平安将顾晚卿送回了太傅府。寒香苑里悄寂无声。只枝星和霜月还等在廊下,等着顾晚卿回来,伺候她休息。今晚之事,除了她们两人之外,再无别的人知晓。卫琛将人平安送到后,又亲自守在顾晚卿床前哄她入睡。直至夜深人静,床上少女睡得安稳,他才抽身悄然离去。这一夜如梦似幻的美妙经历,令卫琛心情颇好。回到太尉府时,昭澜一眼瞧他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,也跟着笑了笑。“主子今夜与顾二小姐相约,可是收获良多?”昭澜指的是他二人情感上的造诣。想必感情一定增进了许多,不然主子不会这般开心。可卫琛想到的却是摘星楼楼顶那个缠绵悱恻的吻。薄唇微扬,他瞥了昭澜一眼,连眼眸都含着浅笑。微抬的眉尾,尽显春风得意:“自然。”昭澜一愣,满目愕然。毕竟他跟了卫琛这么久,从来只见过他老气横秋,成熟稳重的模样。还从未如方才那般……像个肆意不羁,意气风发的少年?卫琛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,忙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嗓子,声音沉了下来:“这么晚了,找我何事?”昭澜和霜月枝星不同,无事时鲜少在卫琛面前闲逛。何况夜已深,卫琛也并没有让自己的护卫等自己回府服侍就寝的习惯。这么晚了,昭澜还没睡下。特意等他回来,那只能是有事禀报。果然,下一刻昭澜的神情便严肃起来。他上前一步,冲卫琛抱拳:“主子,李大哥遣人来报信,说是在乌山上的山谷河畔,寻到了一具尸体。”昭澜话落,卫琛神色微凛,眸光不由沉冷了些。只听他继续说下去:“李大哥判断,那具尸体应当是国子监那名叫荀岸的小学正的。”“判断?”卫琛虚眸,冷眼斜向昭澜。昭澜顿觉头皮一寒,身子伏低了些,“那尸体损坏严重,面目全非……”“李大哥也是凭那人的穿着打扮还有年纪,才敢确定是那位。”卫琛了然,负在身后的手指腹摩挲,不禁沉思。那乌山深处,鲜有人迹。李成功做事向来稳重老练,既然他说那具尸体是荀岸,想来也不会差。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那荀岸也不过一介文弱之辈。杀他本该就是易如反掌之事。耽误了这些时日,卫琛惴惴不安的心,总算安稳许多。屋内静谧良久,起初氛围压抑低沉。昭澜抱拳躬身,头也不敢抬,大气不敢出。过了好半晌,昭澜才察觉到屋里的氛围缓和下来。紧接着,他听见卫琛的声音:“告诉李成功,将尸身先留着,明日我亲自前去过目。”昭澜诧异片刻,抱拳应下,随后退了出去。他终究还是不明白,那荀岸与主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。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也就罢了。连尸体都要亲自确认。何须如此?
翌日傍晚,卫琛离京,去了一趟乌山。于乌山深处与李成功几人会面时,卫琛亲眼见到了那具尸体。如李成功所言,那人身上穿着荀岸的衣服,打扮也与荀岸无异。只不过浑身没一处好,似还没山里的野兽啃食过,尸体残缺,血肉模糊。很难与荀岸那张脸相对应。但卫琛知晓,荀岸左臂有处灼烧痕的印记。前世在天牢之中,他对他用刑时看见过。少时也曾听顾晚卿提及过,说是荀岸年幼时被火烧伤过,留下了不灭的痕迹。卫琛查验了那具尸身,当真在那人左臂上寻到那处灼烧后留下的疤痕。至此,他高悬的心总算落下,暗暗舒了一口气。“主子?”李成功不明所以地看着站起身来的卫琛,“可能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?”男人没回,只是回头看向他,薄唇扬了扬。随后卫琛越过李成功离去,经过他时,拍了拍他的肩膀,沉声:“此番辛苦你们了。”“所有人,重赏。”有了卫琛这句话,李成功总算明白一件事。——他的任务完成了。而且他明显感觉到,卫琛的心情好转,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仿佛荀岸此人,是他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。如今总算是挪走了。卫琛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。回京路上,卫琛卷着一册书坐在马车内。似忽然想到什么,他撩起车帘,对外头驾马的昭澜道:“回去以后,替我寻一套材质上等的文房墨宝。”昭澜应下,察觉卫琛心情不错。便忍不住多了句嘴:“主子可是要送给顾二小姐?”“嗯。”男人翻着书籍。薄唇微勾,难得多言一句:“过两日她便能结束禁足,入国子监。”“她必然用得上。” 、今生038如卫琛所料, 乞巧节后没过几日,顾晚卿便解除了禁足。顾晚卿要入国子监,顾准自然应允。许她同顾晚相和顾晚尘一起入学, 便是将来无法考取功名入朝为官, 多受些熏陶,长些学识也是好的。大延王朝初始,国子监并不接收女弟子。后来还是昌庆帝登基后改革,实行了新政策。凡高门子弟, 如同顾晚卿这般的出身, 也是能入国子监学习两年的。何况前有谢婉声名鹊起, 为大延,顾晚卿从小受卫琛熏陶, 写文章也有一手。虽比不得卫琛少年状元郎的风采,却也不比顾晚相和顾晚尘两位哥哥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