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来卫琛也不会过于为难顾晚相,毕竟他是太傅府的人,又是她的亲哥哥。不过刑部大牢里那恶劣阴暗的环境,哪怕是没人为难于他,也是够顾晚相喝一壶的。顾晚卿想,她如今和卫琛的关系应算是不错的。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,让他放了顾晚相,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。顾晚尘听她这么说,点点头,便不再多言语。兄妹俩又回到了相对无言的状态,顾晚卿细细打量了她这位三哥一阵,见他似有些不自在,便移步去观摩那些镀金的佛像。就在顾晚卿以为,她会和顾晚尘相安无事到袁氏和顾晚依回来时,金顶寺的住持闲步从殿外路过,无意瞥见了她。虽阔别一年多,顾晚卿如今做人妇打扮,与少女时模样是有些出入。但住持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,并清楚记得她的名字。“时隔许久,没想到还能再见顾施主。”“想必顾施主已经如愿以偿,此番定是来还愿的。”住持笑容慈蔼,与人和善,倒是真应了佛祖慈悲为怀,普渡众生。顾晚卿被他老人家叫住,愣怔了片刻,方才反应过来,这位住持想来是以前她相识的人。老住持并不知道顾晚卿失忆的事,只当她此番是来还愿的。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只新的平安符,说是可以给她那位顶重要的心上人替换。言谈间,顾晚卿才知晓自己当初真的来此为卫琛求过平安符。还是一步一叩首,十足的诚心跪拜到佛祖面前的。足见对于当时的她来说,求得卫琛平安凯旋有多重要。思绪百转间,顾晚卿想起今晨卫琛起床时,被他妥帖纳入怀中的那枚平安符。当时她只粗粗瞄了一眼,觉得平安符的符纸十分陈旧,应是有些时日了。而且看卫琛宝贝的样子,她只当是他信这个,好不容易求得的。仔细想来,前世她也曾送过卫琛平安符,还是她亲手画的。那时卫琛也是随他兄长出征,他们约好了,待他凯旋之日,给她带些西域美酒回来。可惜后来顾晚卿并没有等到卫琛凯旋的那一日,她只记得与荀岸成了亲,相敬如宾,然后稀里糊涂就到了如今这世道。仿佛前世那短短十几载,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。她到底为什么会遇上这么离奇的事?前世的她后来如何了?是否与荀岸白头偕老,相伴一生?卫琛是否凯旋,他是否也如今生这般,爱慕着自己?太多疑惑萦绕在顾晚卿心中,她揪着眉,觉得有些乏了。恰好袁氏陪着顾晚依从观音殿回来,住持盛情留他们在寺内用晚膳,吃些佛门素斋。顾晚卿便去后院小坐休息。期间她从霜月那儿听说,当初她来金顶寺为卫琛求平安符,也曾累倒过。因此还在金顶寺留宿了一宿。后来赶回帝京,她又独自一人骑马赶去乌山镇送行。从霜月的话里,顾晚卿听出过去的自己对卫琛有多看重。能一步一叩首为他求平安符,可见是真的很喜欢他。顾晚卿难免多想了些,越发觉得如今的自己对不住卫琛。他想娶的一定是以前那个满心满眼有他,很爱他的自己,而不是现如今什么也不记得的自己吧。在金顶寺用过晚膳,太傅府的马车才快马加鞭赶回了帝京。彼时明月当空,帝京城内连夜市都近尾声。街头巷尾,人影稀疏,长夜静寂。马车抵达太傅府时,霜月唤醒了闭目养神的顾晚卿。入府前,昭澜还特意询问了门房的人,确定顾太傅和卫琛都从宫里回来了。正如卫琛答应的那般,他忙完了公务便来太傅府接顾晚卿回丞相府。到了府里,才听说顾晚卿随袁氏去了金顶寺。他也不知她几时能回,便耐着性子在太傅府等,正好同顾准商量了一下西北蝗灾的事。晚膳自然也是在太傅府用的。一家子,就剩下顾准孤家寡人在府中用膳,还好有卫琛作陪。
席间顾准提了一嘴顾晚相的事,左右是想让卫琛不要和顾晚相计较,他不过是被那沈复生蛊惑了心智,才会犯糊涂。卫琛应下,也知道顾晚相那人,心思单纯,容易被人利用。这两日过去,他与顾晚卿相处甚欢,本就对他没了怒气。就算顾准不提,不日他也会让苏照将顾晚相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的。晚膳后,卫琛陪着顾准在书房下棋消食。来回好几盘棋结束,方才听下人来报,说是夫人领着大小姐、二小姐还有三少爷从金顶寺回来了。顾准终于肯放过卫琛,让他早些带着顾晚卿回去歇息,日后再多带她回来走动,切莫欺负她去。卫琛辞别了顾准,连忙赶去了寒香苑。恰逢顾晚卿换了身衣裳,也准备去书房寻他。夫妻俩在庭院廊下遇上,对上眼时双双愣怔片刻,随后相视一笑。其实连顾晚卿都明白,自己为什么要笑。就觉得大半日没见卫琛了,一看见他,唇角便忍不住往上扬。想来卫琛也是如此。而且瞧着,他嘴角的弧度比她还深一些。思及此,顾晚卿提着繁复的裙摆,踩着绣鞋一溜小跑,径直朝着长廊那头的男人奔去。卫琛远远见了,神情木然了片刻,薄唇的弧度不由更深。并且在顾晚卿近身前朝她伸出了双臂,“卿卿……”声音刚落,那环佩叮当的美丽女子便如一缕皎洁月华,轻盈扑进了他的怀中。卫琛蓦地收紧臂膀,将她抱实。生怕迟疑半分,他家俏皮的皎月便会翩然离去,再也抓不住。男人力道稍微有些大,抱得紧了些,弄疼了顾晚卿。她在他怀中轻呼了一声。卫琛这才松了些力道,温声道歉。他只是有些激动,觉得不可思议。只有切实的拥抱,才能让他分清梦境与现实。“在金顶寺耽搁了许久,让你久等了。”顾晚卿没与他计较力道的事。反倒为自己回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