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羌喝得有点多了,上头了好像,一下笑起来:“你要是死了,我就只能给你烧纸了。”
靳凡不搭话。
林羌闭上眼,比划:“到时候在你坟头租块地,每天半夜睡不着就卷着铺盖拎着烧刀子揣着软金砂找你聊天,给你唱歌,就唱我是你爹。”
说完,她笑得更欢。她从不这样笑。
靳凡走过去,攥住她的胳膊,要拉她起来:“你喝多了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林羌靠在他身上,变成了液体,像一只猫。
靳凡抱起她,她又不干,蠕动下来。
“好好站着!”靳凡厉声道。
林羌不想站,就像上一次喝醉,乱亲他占便宜,这次也疯起来,只不过上次半真半假,这次如假包换。
她靠在他胸膛,听他的心跳:“你陪我久一点,我害怕……”
靳凡一瞬僵硬,忽而明白她为什么越来越胆小,为什么别扭、生闷气。
她不是因为她的病,不是因为做手术,不是因为他以为的所有……
她怕他死了。
林羌环住他的腰,一点一点用了劲,又不完全用劲,声音很轻:“我们去拍遗照吧靳凡。我还没见过双人的……”
靳凡搂住她:“可我想活了。”
林羌也一瞬僵硬。
靳凡无声无息落吻于她发心,“我在试了,为有些人多活几年。”
林羌头疼,脸都埋在他胸里,有些喘不过气,但起不来,而且这里暖和,她从来是一个喜欢在舒适区养老的人,只是生活总是时不时给她点考验。
靳凡感到她呼吸越来越急促,捧起她的脸,皱着眉骂:“你也不怕憋死了。”
林羌用力的一巴掌拍到他脸上,在他睁大眼惊讶之前,倚着他,站到亭子坐凳上,风一吹,晃晃悠悠。
靳凡下意识伸手去扶。
她推开他的手。
他也不收回手,在她身体周围撑起臂圈。
林羌低头看他,眼睫毛还挺长,突然伸手去捏住他眼皮:“你这睫毛是不是嫁接的?”
靳凡差点被她戳瞎眼:“又他妈耍酒疯!”又想起她喝醉啃他的事。
林羌突然伸手搂住他,下巴就垫在他肩膀: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靳凡没有说话,但紧锁的眉头渐渐放松。
林羌歪头,闭着眼,嘘声说给他的耳朵:“快点,我困了……”
“为了某个人……”
“后一句。”
靳凡的双眉已经放松,慢慢搂住她,轻抚她的发:“多活几年。”
林羌突然笑了,胸腔发起的笑让她上半身跟着抖,渐停后,她搂紧他脖子:“告诉你一个秘密,我有一个铝盒子,里边藏着我第一把练习用的手术刀,我天天换刀片,天天酒精烧,你要是骗我,我就割你动脉……”
靳凡轻轻应着:“动脉在哪儿?”
林羌在他脖子盲摸,在他耳朵后,教给他:“这里是颈内动脉。”摸到脖后:“颈外动脉。”再在后脑勺乱摸:“上颌动脉,颏下动脉……”
她声音越来越小了:“算了,我舍不得……”
她彻底没声儿了,靳凡托着她胳膊,在她臂弯转身,背起了她。
回到家,他把林羌放上床,给她脱鞋,用热毛巾擦脸,然后坐到床边,牵来她的手,握住,看着她沉睡的脸,声音很轻:“要是被我知道你又在装,我就掐死你。”
他说着把手伸到她的脖子,她脖子太细,他稍一用劲就拧断了,所以他连摸都没摸,就在边上描了描,又收回来。
时间静悄悄的,也许过了一刻钟,他有些不像他的说,“算了,我舍不得。”
初七复工,早八的街上又热闹起来,林羌被吵醒就睡不下了,难得帮靳凡收拾房间。
她住了那么久,什么也没干过,倒不是没眼力见,是某人勤快,什么活也没给她留。
靳凡早起出门了,跟林羌说去打高尔夫,林羌没细问,但肯定他不是去娱乐。
戈昔璇早早来“打卡”了,还带了周拙的女朋友过来。
她声情并茂地给林羌介绍周拙女朋友王缘亦,济南人,十二岁之前随外婆在沈阳生活,十三岁出国,十六岁持枪伤人,十八岁遣返回国,二十五岁开始画画,二十六岁因为签的经纪人只给周拙办画展,想看看周拙是个什么货色,再度出国,只身前往他的学校,问到他的画室。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上了床,后来她就不画了,辞了经纪人,担起周拙的经纪事务。
王缘亦黑长发,穿一身黑,站在门外久久不动。